摘要：战争，本来意义上的战争，都热衷于报仇雪耻、血腥杀戮。这种野蛮特点，即使在现代战争中，一点也不少。军人不是医生，不杀人的战争，现在还没有。《孙子》的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，不是纸上谈兵的博弈论。它和《战争论》不同，不是它迷信算计战争，而是对战争从...
战争，本来意义上的战争，都热衷于报仇雪耻、血腥杀戮。这种野蛮特点，即使在现代战争中，一点也不少。军人不是医生，不杀人的战争，现在还没有。
《孙子》的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，不是纸上谈兵的博弈论。它和《战争论》不同，不是它迷信算计战争，而是对战争从理想态到非理想态，理解的顺序不太一样。《战争论》的作者克劳塞维茨是把暴力无限当理想态，先兵后礼，先硬后软，打服了才跟你谈条件。它后面，有西方的军事传统。
二次大战，美国从大规模报复中尝到甜头：战胜德国，靠战略轰炸；日本投降，靠两颗原子弹，花钱省力少死人。美国写二次大战史，最爱吹这两样。因此，战后的一段时间里，他们讲的是所谓“大规模报复战略”。朝鲜战争中，美国在战场上屡屡受挫，麦克阿瑟主张往中国扔原子弹，美国政府没有采纳他的意见，让他休息去了。后来，泰勒将军写了本书，叫《音调不定的号角》（有1960年版的内部读物），出来反省这种战略。他主张“灵活反应战略”，你怎么来，我怎么去，不能动不动就用核武器，光威胁恐吓，不动真格的。
他们总算明白了，大有大的难处。越南战争，美国讲“逐步升级战略”，也是一种反省。他们开始明白，一开始就暴力无限，会骑虎难下。美国的阿灵顿公墓是他们的烈士陵园，我去过两次，那里的墓，很多埋的是这两次战争的阵亡将士。这里面的教训是什么？就是不能一上来就暴力无限。但是，他们的军事传统，有固定的思考起点，反面的东西，是后来才反思的，“大规模报复”，还是挥之不去。
《孙子》讲逐步升级，也讲逐步降级，理想是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，不得已才“大规模报复”。这和西方的传统不一样。
（李零/文）
